NECR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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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潮

  推荐配用BGM:《春潮》《这世界有那么多人》

新手为爱发电,第一次写文,真的又短又拉(哭)

米拉桑。。。不要嫌弃(默默流泪)

捉虫有赏



“春潮带雨晚来急”


第一部分 寻觅


       我准备去拜访一下那个老人。

       我从小就从母亲嘴里听说过他,母亲是他的粉丝,睡前故事是他,平时讲的也是他,母亲口中的他,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羊,永远将快乐传播给别人。

       命运弄人一般,前些年, 母亲因为一场意外抢救无效去世,走之前,她抬起颤抖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拍拍我的头:“芊芊啊,你要像天天一样勇敢坚强。”


第二部分 天天


       寻找天天这件事早在我心里扎根,我甚至不知道是为了我母亲,还是为了什么。但这种意愿驱使着我,在我脑子里生长。

       我对我的上司说我要报道那个老人。结果被上司臭骂一顿,说什么,好好的当红明星不报道,网上的奇闻轶事不报道,非要去报道一个什么流量都没有的退役运动员,而且还是个不出名的老头!

       挺好的。我这样想着,挺好的,至少别人不会关注我的文章,不会对我的报道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   我觉得我可能是受了我妈的影响,天生不喜欢热度。

      “天天,”我对上司说,“他不是什么不出名的老头,他叫天天。”

      不等上司回复,我拿起笔记本走出公司。


第三部分 已经
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个冬天,我坐飞机从老家赶往哈尔滨,顶着雪找到了天天的住所。路边都被雪堆围起来了,我看见我呼出的气凝结成白雾。

        走进屋内,独属于北方冬日的暖气弥漫着,包裹着我。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到北方来,与南方冬季的湿冷不同,北方的冷与暖气交织起来,竟然让我感到舒适。

        进屋没有看到我想见到的人,反而是一位仪态端庄大气的女人领我坐下。她说她叫金雅意,是天天的女儿,她让我叫她雅意姐,而我要拜访的人,早在这年春天就已经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是我来晚了。

       我内心感到无比难受,不知名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围绕着我。我感觉头发上的雪融化成水滴在了我的肩膀上,浸入我的衣服,刚刚还舒适的暖气让我胸口发闷。

        雅意姐说她的父亲在几年前患了阿尔兹海默症,几乎把所有人都忘记了,除了一个名字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谁?我问。虽这么说,然我心里大概有了数,因为母亲嘴里反复提到的,除了天天,就只有那个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雅意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,问了我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:“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的母亲告诉我,我刚出生的时候,她和我父亲为我挑选名字,父亲不假思索脱口而出:雅意。他说‘雅意,多好啊,很有诗意吧,适合女孩’。母亲听了,也随他去了,母亲好似对父亲有无限包容,他们甚至没有吵过架。于是 这以后,金雅意,带着父亲的期望,来到了这个世界。”

 她说到这里,像是哽咽了,接着她冲我摆了摆手:“都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或许是我和她各怀心事,温暖的屋内陷入一片沉寂,我抬头看到雪花粘在了窗户上。


第四部分 告别


      被雅意姐留下吃了一顿饭之后,我告别了那个家——天天曾经生活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或许对他我应该用敬称,但在我的记忆中,天天永远是母亲口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。

       “长野是不愿意醒来的梦。”

      没有见到天天,真是遗憾。

      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没有下雪了,路灯已经撒下柔和的光,雪被染出浅黄色,我慢慢的走着,感受着,这是他走过的路。

       坐在返程的飞机上,我写了一张纸条,把它夹在了飞机座位后面的口袋里面。虽然可能会被清理走,但是……天天,请再享受一次空中飞行吧。

 我向机窗外望去,飞机已经飞越云层,万千天光倾斜而下。


第五部分 信


“你说爱这东西,智者从不会靠近”。


       那个冬天过后,我与雅意姐加了微信,在手机上一直有断断续续的联系,她像个大姐姐一样关心着我。我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天天过去的影子,乐观,明亮,像个太阳一样照耀着周围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之后我想了很久,决定给我未来的孩子取名叫天天。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雅意姐,她却没再回我,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。

       我最终还是没有报道这件事,或许对于天天,对于像我母亲这样的粉丝来说,有人去了解他们,了解花样滑冰这项运动,就已经足够了。

       回到家第五年的春,我在公司收到了一封信。我当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,这年头,已经很少有人写信了。我把信纸打开,一股淡淡的迎春花香钻进我的鼻子。

       没想到是雅意姐寄给我的。信很长,写了两页,里面还夹了一个附件。信里面解释说这几年她换了手机号,而且孩子上学的事情特别忙,所以之前我给她发消息她没回复,她感觉特别不好意思。


 【第一页】
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我知道我的父亲这一辈子过的不容易,他承受了太多谩骂和侮辱,他却接受了这一切,像自虐般自我消化。

        不……也许……可能还有一个人陪着他吧,那个人倾听了他所有的痛苦,包容了他所有的不足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在阿尔兹海默期间,老是唠叨他要上冰,唠叨梯队建设,我们告诉他‘中国的花滑梯队建设现在已经很强啦!’他会忽然欣喜,下一秒却如死水一般沉静。我们知道他的尽头是什么,甚至不敢在家里面提起‘遗忘’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‘只有我一个人’是他经常说起的话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你上次好像想知道更多事情,我就在这里告诉你吧,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藏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父母相敬如宾,在外人看来是一对模范夫妻,但是父亲的老铁们都会说他在冰场呆久了,像被冰封住了心。我和母亲都知道,少年心事,早在很久很久以前,随着那场盛大的婚礼消散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走的那天,河里涨潮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上天啊,有仁心,将他留在了春天。”


【第二页】


       “附件是前些天从日本寄来的一张信纸,说是收旧物的时候收到的,地址早就填好了,但一直没寄出去。看到这张信纸,我以前所有的疑惑都消除了,也可以给我父亲一个交代了……芊芊,你说,要是我是一个男孩,父亲会给我取什么名字呢?”


 (附件)“天天,等我。

待ってくださいまってください”
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年春潮啊,还是来的晚了些。”

哈尔滨到仙台约1161.4公里,他们走了半世纪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番外 这世界有那么多人


       “妈妈,为什么你喜欢天天啊?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天天的啊?”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时候呢?妈妈也记不清了呢。妈妈只记得当初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,一起安慰天天,保护天天,为天天的爱情操心,一起笑,一起哭,只要他们好好的,我们就高兴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诶,你们还操什么心啊,天天现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,他们结婚了,我们也祝福他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他,不是他们,妈妈今天怎么回事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对,是他和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母亲去另一个世界了吧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那个世界绿草如茵,春风十里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里有她的青春,有她的回忆,有她铭记一辈子的两个陌生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收录于知名记者祁芊自传《野渡无人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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